毛蟹季-洄游之路

作者:Serafina Yang

4月的尾聲,越來越熱的夏天催促著人們走向溪流的腳步,第一次放蟹籠,一句:「小心水蛇有時候也會進去!」以外,獵人沒有太多叮嚀。捕毛蟹似乎沒那麼難,而我們擔心落空的徬徨與眾人頰間垂涎的期待也都隱藏的挺好的!

 

尋找平坦石縫處放置蟹籠

季節性的捕魚蝦蟹、種類與方式較多元的動物狩獵,和一年中對應各類穀物生長的浩繁農務,早期族人生活的曆法即是圍繞著這些大自然賦予的好滋味和族群內部共同恪遵的規範與祭儀。

不少人都曾提到那小時候的光景:沒有聲息、昂起大螯向你訥訥地揮手……嘿毛蟹!這可是我家田邊的水溝啊!河岸兩旁,淺灘上移動的橘紅小點多如螞蟻大軍,從河口往上游奮發上溯,征服急流、瀑布、深潭的強健體魄是家家戶戶晚餐鮮美的蛋白質來源。

一點薑、米酒、鹽簡單水煮,新鮮純淨的毛蟹經的起味蕾的檢驗,溪水的甜濃縮在扎實彈牙的蟹肉裡,隨便一隻成蟹都能超過一斤有餘,壯碩大螯、濃郁蟹膏……吃不完啊不用搶,多到還得拿去餵雞!

 

第一次放蟹籠的我們唯二的收穫

 

思緒迴游至孕育毛蟹的溪流,短暫回顧毛蟹的一生,每年的三四月份開始到六月降下大水間,告別乾季的河川水位開始上升,成蟹會慢慢地順著水流 (特別是大雨時的失速列車!) 往下游那記憶中的太平洋河口遷移,目的是要進入淡鹹水交接的流域,完成傳宗接代的使命而後壽終正寢,如果牠能躲過沿途敵軍食蟹獴或人類機巧的捕獵的話。

剛孵化的毛蟹寶寶則會先在近海蛻殼成長,然後前仆後繼地踏上蟹生中最艱辛漫長的溯源之旅,往大河的上游去,直至隔年早春的陽光照在成熟的牠青綠色掌心大般的背甲上。你不常看到牠,是因為白天的時候牠大多躲在石頭的縫隙間,待傍晚夜色降臨才出來享用岩壁上的青苔,兩手厚厚的剛毛是牠的金字招牌,可以靈敏地感應到水流細微的變化。

 

毛蟹的剛毛讓牠好似戴了拳擊手套,英勇、英勇!

 

通常有經驗的獵人會觀察石頭上銳利螯腳留下的刮痕或青苔消失的跡象來判斷毛蟹的去向,但如今毛蟹的蹤跡越來越少,早期人為的濫捕和棲地環境的破壞都不可免責。當溪流的生態蒙上一層厚重的灰,混濁多年的溪水不置一詞,惡意污染的事實消散在上游礦石場與部落看似無關的遙遠距離和傳統與現代普遍的失聯中。

將雙腳浸入北溪的主流,被土石流、石灰淤塞的石頭縫、石頭表面和砂礫溪底是靜寂的,沒有毛蟹的容身之處。就像在多年之後拂去陳舊相框表面的灰塵,記憶中的一抹甘甜,總還是能在較為清澈的南溪等其他溪流中拾獲,但多如毛髮的毛蟹大軍榮景都已成為過去的歷史…

 

一不小心也走進蟹籠裡的小蝦小蟹們

我們 能做出改變嗎?

預想毛蟹出沒的路徑,在黃昏的蚊子於耳邊嗡嗡作響前,我們七手八腳地臨演了一場毛蟹會這樣吃、那樣走的心理戰術。12小時後,小心翼翼地搬開石頭,開獎的那一刻,望著蟹籠裡的毛蟹本尊和牠吃到一半的小苦花,淙淙水聲蓋不掉我們激情的歡呼。這裡的水質依然清澈,這條支流仍是毛蟹樂於選擇的生命廊道,誕生、繁衍、死亡,牠在長長的河流中度過一生~恩可能還有我們的砂鍋……

 

 

『牠的出現呼應著乾淨的河流!』微小而確實的訊息在心中響起。

期盼著南澳的溪流們都能回復到如此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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